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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5/3/9 13:28: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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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局外人》既是法国作家阿尔贝·加缪的成名作,也是他的代表作。年,44岁的加缪凭借这部中篇小说和另一部长篇《鼠疫》荣获诺贝尔文学奖。三年后,他死于一场车祸,享年47岁。

“今天母亲离世,抑或是昨天,我确定不了。”短短一句开场白,奠定了小说《局外人》的主基调----一种对外部世界的疏离感和陌生感。

故事发生在二战时期的法属殖民地阿尔及利亚。主人公莫尔索的母亲去世了,对母亲的去世,他表现得相当漠然。他无意搞清楚母亲具体是哪天去世的,也不愿看母亲最后一眼。在守灵夜,他又抽烟又喝咖啡,瞌睡得要命。第二天送葬,又感觉很疲乏,巴不得早点结束好回去睡觉。

这是主人公对母亲有刻骨仇恨么?不,他自述很爱母亲。

葬礼及葬礼后发生的事件,都极其的日常和琐碎。虽然作者的文字如行云流水般干净利落,但勾引读者看下去的恐怕仍是主人公那有违常情的心理反应。

葬礼过后第二天,他去游泳,遇见一位前女同事,随后与她发生了关系。接下来他卷入了邻居报复不忠情人的纠纷里。最后,他和新交的男女朋友们去海边玩时,莫名其妙地杀死了一名阿拉伯人。

在杀人被捕后,他仍旧如梦游般地置身事外,对做过的事情也并不后悔。他的种种反常行为都被检察官拿来作为他蓄意杀人的罪证。最后他被判处死刑,罪行的重点不在于他“杀了人”,而在于他“缺乏基本人性”。

判决下来后,神父来监狱看他。当他被神父指责不喊“Father”时(Father既是神父也是父亲的意思),主人公的情绪终于迎来了大爆发。他大声控诉,控诉这个世界“仅因为他在自己母亲的葬礼上没有哭泣,便被决定处以死刑。”

当情绪的风暴平息之后,他开始接纳死刑的结果。还在内心涌起一阵幸福感,认为这是自己选择的结果。他一直都在等待这个时刻,等待未来的黎明来证明他的正确性。

当然这是一部体现“存在主义”的哲理小说。寓意是,用荒谬的手段来对抗荒谬的世界。小说主人公犯下杀头的死罪,不是因为杀人,而是因为“有别于他人”。这对于追求个性解放的现代人来说,是极其荒谬的。

加缪人生的大部分时间正好处于两次世界大战之间。这两场规模空前的混战是西方世界的重大浩劫。不但人的生命危如累卵,人们赖以生存的物质和精神世界也被砸个稀烂。理性把上帝放逐之后,自身也宣告破产。生命注定要结束,灵魂却无所皈依,因此这个世界是荒谬的。

小说的寓意深厚,耐人寻味。但假如抛开故事的寓意和背景,仅把它当作一个真实案例放到当下来看,那么主人公身上的确有些反社会人格障碍的特质。比如说,在烈日和暑气的刺激下,向手持利刃的阿拉伯人开枪,可以算作是激情犯罪或防卫过当,那么他接下来的行为就真的有点漠视生命的意味了----冲着已然不动的身体又连开四枪。

反社会人格障碍的表现为:经常冲动地做出决定而不考虑后果;在做出损害他人身体或利益的行为后表现为毫不在乎,没有悔过之心,反而可能会认为对方愚蠢或罪有应得。

假如主人公真的有心理障碍的话,那我更倾向于认为他是得了延迟性创伤应激障碍。

小说中主人公莫尔索的年纪是30岁,从葬礼安排和出席人员来看,他是母亲唯一的亲人。而他的爱情和友情统统是在母亲去世后的几天里才收获的。那说明,在他过去的三十年生命里,除了母亲,就没有任何其他重要的人际关系了。

可以说,母亲的离世割断了他和这个世界唯一的生命连接,对他而言,是一个巨大的心理创伤。他的种种怪诞行为属于应激反应。

他不想见母亲最后一面,不回忆任何有关母亲的事,也不想和任何人谈论母亲去世的事,好像这件事与他毫无关系。

对邻居雷蒙所表示出的友谊和女友玛丽所展露的爱情,他都显得无动于衷,极其被动。

老板希望重用他,调他去巴黎开拓业务,女友向他提出结婚的建议,但他都是一副无可无不可的态度。无论是事业还是婚姻,他都无所期待。

上述种种反应符合创伤性应激障碍里的“回避和麻木型”症状:与他人产生疏远隔离的感觉,回避与创伤相关的想法与记忆;情感受限,无法拥有爱的感觉;产生未来缩短的感觉,不期望有正常的人生。

真相是,母亲并非无足轻重,而是至关重要。母子俩也许交流不多,彼此看上去很疏远,但内里却有着深刻的生命连接。一如小说作者加缪和他的母亲。

加缪出生于一次大战前夕,未满周岁时父亲就死于马恩河战役。母亲受此打击,得了脑膜炎,从此成了半个聋子。所以在加缪的小说里,常会出现一位沉默寡言的母亲形象。比如《鼠疫》这部小说,唯一着墨较多的女性角色就是主人公的老母亲。

加缪的母亲是个文盲,在失去丈夫后,只能寄居在脾气暴躁的母亲家里,靠做工,做女佣,含辛茹苦地把两个儿子抚养长大。也许她的能量都被生活的苦难压榨完了,所以即便内心有爱,也无力向儿子展示。面对母亲的麻木和疏离,加缪内心的感受是复杂的。

但有一点可以确定,加缪爱母亲。和小说中的主人公莫尔索一样。

年,获奖后的加缪受到阿尔及利亚人的责难,问他为什么在阿尔及利亚独立问题上保持沉默。他的回答是,“我信仰正义,但在正义之前,我要保卫我的母亲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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