距离李林上初中
时间已过20年
谈起20年前的日子
34岁的她连眼神都是黯淡的
“不愿意去想,但还是像噩梦一样。”
在别人眼里最美好的年纪,李林却狠狠地说,那是“噩梦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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记者丨王辉王彦飞
(网络图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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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初伤害她的人是谁?
34岁的李林到现在都没结婚。少年时遭遇的伤害,让她在遇到男孩时,不得不“全副武装”。
“如果将来,你的孩子在学校被欺负、被打时,你会怎么办?”
记者话音刚落,李林便回答:“打回去!用尽全力,打回去!”
说到“打”字,她的语调明显提高,除此之外,更多的是无措。
“上小学时,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,就被其他同学欺负,那时大家都带‘小*帽’,而我的帽子却一直被同学抢走,放在很难拿到的地方,他们把这种‘游戏’叫‘耍猴’。”
李林说,由于父亲脾气暴躁,只要她犯错,就难逃一顿皮肉之苦,于是她从小都不敢给家里“添乱”,加之父母经常吵架,因此她在遇到麻烦时也不敢吭气,生怕家里因她而爆发“战争”。
而事实上,比起小学时同学间的恶作剧,进入初中后,李林的“噩梦”才开始。
“那会我比较胖,就成了一些男生的欺负对象,突然被人拿书狠狠地砸头是最常见的,在学校走廊,莫名其妙被人踹几脚,你甚至都不认识他,更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。”
“在班里,一些男生围着我,故意说一些很猥琐的话,然后还逼着我听,我不敢反抗,只能忍着。”李林说,自己最怕的就是夏天,冷不丁就有一盆水从自己头上浇下来,夏天校服薄,她蜷缩成一团,“我越出丑,感觉快要死了,可那些同学好像就越开心,围着我不停的笑。”
在遭遇这些后,李林第一次求助母亲,她轻描淡写地向母亲说起自己的遭遇,可母亲的回答,让她再次觉得默默承受是正确的选择。
“我妈第一时间想到的,是我有没有哪里没做好,同学们才会不喜欢我。”
求助母亲失败后,李林对老师根本不抱希望,“谁会帮你?老师只求班里不出事,而且那些同学都有混社会的朋友,我也不敢。”初中三年,李林几乎每天都会被欺负,但她却再也没有求助过任何人。
“这种伤害看不见、摸不着伤疤,却让我学习一落千丈不说,还觉得是自己很差劲,才会这样。”李林说,少时糟糕的经历让她自卑、敏感,还有些讨好型人格,也让她从来都不会联系以前的同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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成绩是衡量一切的标准?
小叶今年大三,回想起中学时期有同学被欺负的经历,至今心有余悸。
初中时,班里有一名身材瘦小的男生,成了其他男同学的欺负对象。
小叶回忆,一开始这名被欺负的同学还会反抗,但在换来一次又一次的拳打脚踢后,他妥协了。
“他开始讨好那些打他的男生,可即便这样,他还是被起了很难听的绰号,每天他的书都会被扔得到处都是。”小叶说,自己也曾想过去声援这位同学,但被“警告”后,她也退缩了。
“老师都觉得,只要成绩好,班里不出啥大问题就行,这种事他们没过问过。而且欺负人的同学,在校外都有社会上的朋友,我们没人敢惹。”
作为班里的学习委员,小叶曾和这些被老师们称为“差生”、被同学看做“坏学生”的同学谈心,在几次接触过后,小叶对他们有了新的认识。
“他们其实并不‘坏’,只是因为学习成绩不好,就被老师‘归类’,处处受老师区别对待,班里同学也不愿意跟他们多接触。让他们慢慢有些自卑、叛逆。”小叶说,老师和家长只注重学习成绩,却很少有人真正理解那时青春期的他们。
那么老师对学生的影响到底有多重要?曾经被老师深深伤害过的小慧认为,校园暴力,不单单指学生之间的暴力行为,她认为,老师的辱骂也是一种“暴力”。
小慧说,自己在初二以前,成绩优异、性格活泼,直到初二新来的班主任接管他们后,每周班会流行投票选出谁是班里最闹腾、最爱说话的同学,那时她便每次都会榜上有名。
“我也不知道为什么,即便我每天都不说话,班里依然会有人投我的票,说我吵闹了。”
“所以最怕每周开班会,我都想逃学。”小慧说,每次投票结果一公布,班主任都会当着全班同学的面骂她“不要脸”,“这句话像刀子一样,让我无地自容,当时都想自杀。我给爸妈说过想转学,可是他们拒绝了。”
小慧说,从此以后,她总觉得班里同学在嘲笑自己,就像是自己真的干了错事一样,一直抬不起头,最后差点连高中都没有考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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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只是施暴者?
入狱那年,小林15岁,罪名涉及抢劫、故意伤害。
在狱中6年,他和父母的关系逐渐缓和,对自己曾经的行为,更是悔恨不已。
小林父母都是河南人,在他六岁之前,一直和爷爷奶奶生活在河南老家。上小学后,跟着父母来到银川。到银川后,由于父母每天都要忙于生意,小林一直由保姆管理,难得与父母见面。
“我想爷爷奶奶,无数次哭着求父母送我回河南,可是他们不同意,所以我从小很孤独。”小林说,父母从来不会过问自己的学习,但每次零花钱却给得很及时。
“上初中时至少给五百吧,我请同学上网、吃饭,慢慢地我发现身边有不少人喜欢跟我‘玩’。特别享受,这种被人围着的感觉。不再像以前那么孤单。”小林的这些“朋友”,有同学,更有社会上的闲杂人员,这些人几乎都“听命”于他,只要在学校看谁不顺眼,他一声令下,那人绝对被打得鼻青脸肿。
“我几乎每天都‘泡’在网吧里。这些我父母一无所知。到后来觉得上网不好玩了,就让我爸花一万多买了一辆摩托车。”为了好玩,小林又骑着摩托车,和朋友们一起实施抢劫,对象多是在校学生。
小林至今忘不了,自己被警察带走那天,父母一脸惊讶,哭倒在地的情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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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第一时间报警,错了吗?
小张是银川某初中三年级学生,不久前,她亲历了一次校园暴力,但事后,学校领导的反应却让她和父母大失所望。
“我被同年级的几个同学打了,到现在,我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,才会被如此对待。”小张在被几名同学围殴后,第一时间没有找到老师的情况下,选择打电话报警,就在民警到达学校处理此事时,小张所在学校的校领导也闻讯赶来。
“他没有问孩子的伤情,更没有试图了解此事,只是反问孩子为什么报警?为什么不找学校处理这件事。”小张父亲张先生说起女儿的遭遇时,至今气愤难当。
张先生说,由此可见,学校首先想到的并不是学生身体和心灵上是否受到伤害,而只是在权衡自己的声誉,“就因学校老师觉得第一时间报警是错的,学生也被这种错误认知所影响。我女儿一段时间内都不愿意去学校,她说就因为自己选择了报警,就被同学们嘲笑。可事实上,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,她并没有做错啊。”
张先生认为,学生遭遇校园欺凌或者校园暴力时,能够第一时间给孩子安全感的,应该是学校了,而学校应该第一时间和家长联系,学生受到伤害时,也应第一时间带孩子进行检查。而这一切,在他孩子受到伤害时,学校并没有做到,反而是孩子借手机通知的家长。
在他看来,学校并未重视校园暴力给学生带来的伤害,无论是施暴者,还是受害者,学校都应该有一个积极的态度,了解和关心学生的心理问题,而不只是“盯”着学校的声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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伤人于无形的“冷”暴力
在采访中,银川多名曾受校园暴力“折磨”的受害者,如今都已是成年,但从前的经历,却像一道摸不见、看不着的伤疤,时时刺痛着他们的神经,甚至悄无声息地影响着他们的成长轨迹。
银川市人民检察院第七检察部副主任唐文皓,担任银川市一些中小学的法制副校长,近年来,她和同事们一直致力于校园内的法制宣传和教育工作,通过大量的走访调查发现,在校园暴力事件中,无论是施暴者,还是受害者,作为未成年的他们,都是某些教育缺失的受害者。
事实上,除了肢体、言语上的一些暴力行为外,据唐文皓了解,还有一些校园暴力行为,也深深地伤害着未成年人。
“比如经常在女生中流行的‘冷’暴力,一帮女孩会拉帮结派,故意孤立班里的某个女孩,这种表面看不出任何伤害,但对于当事人来说,却是一种煎熬。”在平时的法制进校园活动中,唐文皓了解到,经历了校园冷暴力的孩子会有极大的心灵创伤和压力,60%的受访者认为,校园“冷暴力”会在当事人内心留下阴影。
校园“冷暴力”,发生于细微而伤人于无形。
“没有人和他们说话,更没有人和他们玩,甚至还会莫名其妙被取笑。”唐文皓说,除了这些,还有一些施暴者会通过网络,比如学生中流行通过贴吧、网络小站、还有QQ、